“妈，我们回来了。”平常和平凡进了屋，和母亲打声招呼，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，谁也不说话。

　　平常比平凡早出生十五分钟，哥俩从小在酒楼里长大。高三那年，父亲不幸去世，母亲独自支撑家业相当吃力。于是哥俩便一同辍学，帮母亲经营酒楼。几年下来，酒楼生意红红火火，还扩大了规模。原来的酒楼在街东头，他们又在街西头盘下一家店，装修得和街东头的酒楼一模一样。东边的叫东楼，西边的叫西楼。经过一年的运营，效益都还不错。

　　去年，母亲以年事已高为由，把东西两个酒楼分别交给平常和平凡，自己退居二线，在家颐养天年。母亲隐退前立下一个规矩：每到月末，哥俩必须向母亲报告一次酒楼经营状况。今天正是月末，哥俩是过来汇报工作的。

　　“以前你俩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，今天怎么脸都拉得老长？”不等儿子回答，母亲又板着脸追加了一句：“虽然你俩现在都是老板，有妻有子，各自独立生活，在外人模人样的。但在我跟前，你们永远是骨肉兄弟，有话摊开说，家和万事兴。”

　　“妈，我看进西楼吃饭的都是零散的普通顾客，那能挣多点儿钱呀？”平常气鼓鼓地说，“上个星期，我介绍市政府的陈处长带几个领导去西楼吃饭。买单时，平凡不给陈处长回扣也就算了，起码也要免单或者打个大折吧。可他却照价实收，害得陈处长也不来我东楼吃饭了。要知道去年一年，陈处长一个人就给我带来五六万利润呢。”

　　平凡一脸淡然地说：“妈，我就看不惯陈处长那样的人，看着衣冠楚楚，实际上又抠又虚。拿着公家的钱到处吃喝玩乐，真不知道国家咋用这样的干部？”

　　平常瞪了平凡一眼，反驳道：“国家用啥干部跟你有啥关系？你经营你的饭店，只要能带来利润，管他是猫还是狗，都是你的上帝！”“我挣你那些上帝的钱心里不踏实，还是挣普通人的钱吧，只求问心无愧。”平凡低声道。

　　“妈，你看他，说不过了就搞这一出。”平常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继续说：“那些当官的、做生意的，还有社会上的人，咱都要交。就说黑哥吧，在大街上横着膀子走路，每次去东楼吃饭我都给他免单。你知道他在工商、税务、治安方面给我摆平多少事吗？我这当哥的对你这个弟弟做到仁至义尽了。你不会经营是你的事儿，经营不下去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。”

　　“好了，别争了。”母亲打断二人的争吵：“君子爱财取之有道。你们各有各的经营原则，妈不会强迫谁听谁的。只要咱不从人家兜里抢钱，不要缺德的钱，都是合理的。”

　　半年过去，又到月末，平凡来母亲这里汇报工作。“妈，这卡里有20万元，密码是您生日，拿去给平常周转吧。我要是直接给他，就他那倔脾气肯定不收。”

　　“平常怎么会摊上这事呢？”母亲长叹一声。

　　“现在国家反腐打黑力度极大，常去东楼吃饭的一些人都给逮起来了。那个陈处长，还有马副局长、黑哥，他们都没少给平常好处，还有人借去东楼吃饭洗钱。这次平常把积蓄都退返了，周转肯定困难。”

　　“幸亏当初你没听他的……”母亲哽咽了。